馬爾福莊園籠罩著一股風雨欲來的寧靜，納西莎的食死徒面具放在手側。書房裏壁爐騰起翠綠的火焰，她的丈夫自火焰中走出，撣去肩頭一點爐灰。

“納西莎？”盧修斯呼喚了一聲，坐在書桌前沈思的女人擡起頭來，對他微笑了一下。

“如何？”

“我立刻就要前往魔法部。”盧修斯說，“沒時間往鳳凰社傳遞消息了，我換了行裝立刻就要離開，到時候要麻煩你聯系……你為什麽拿著面具？”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麽？”納西莎用指甲輕輕敲著面具，“我和你一起去有什麽不對？”她微微擡起下巴，妝容精致的面容上依稀是那個說出“布萊克的女兒答應嫁給你”的十五歲女孩兒，矜貴高傲。盧修斯端詳著納西莎的眉眼，如自己十六歲那年一般沈溺。他如當初說出“我會讓納西莎答應嫁給我”一樣對納西莎說：“總要有個人留在家裏，畢竟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情況。我現在只被告知去拿一個預言球，聽起來很簡單，但恐怕有什麽消息沒告訴我。家裏總要有個人，如果我在魔法部敗露，”他指了指納西莎的面具，“總要給馬爾福家留下一個主心骨，對不對？”他微笑了一下，用一個飛來咒喚來自己的食死徒兜帽和面具，“德拉科放假回家，家裏總要有個人吧？”

納西莎的手指在面具上摩挲了一下，然後將面具收進盧修斯的書桌抽屜。

“你倒是擺出了一幅不顧生死的樣子。”她柔和地嘲諷，“馬爾福面具。”

“您也一樣，馬爾福夫人。”盧修斯笑著說，“追隨黑魔王自然保命為上，但是竟然換了腳下這條路，就要拿出奮不顧身的勁頭了，不是麽？”

納西莎沒有接話，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發髻，然後走上前，撫平盧修斯兜帽上的一點褶皺。“我在家裏等你，或者等你的消息。”她說，親手為盧修斯戴好面具。

潘西和布萊斯以絕對失去分寸的力度敲響斯內普辦公室的門。

“先生！”潘西急切地說，“出事了！”

“帕金森小姐，我恐怕你是和格蘭芬多相處太久，連一點點該有的矜持都沒有了。”斯內普頭也不擡地說，“什麽事？”

布萊斯警覺地在房間環顧一周，斯內普終於放下羽毛筆，擡起頭來。

“我的辦公室很安全。”他說。

“小天狼星被抓了，他在魔法部神秘事物司。”布萊斯立刻說，“哈利去烏姆裏奇的辦公室通過壁爐確認過他真的不在家裏，克利切不知道他的去處。”

“波特呢？”斯內普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們不清楚。”潘西說，“我們來的時候烏姆裏奇剛剛回到辦公室，哈利他們恐怕都被抓住了。”

斯內普站起身，椅子腿劃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他來回地踱著步子，潘西和布萊斯不敢多說話，只是緊張地看著。過了一大概一分鐘，黑色的袍腳翻滾起來，斯內普大步走出辦公室。潘西和布萊斯緊緊跟著他，三個人一起停在烏姆裏奇的辦公室前。斯內普擡手，以絕不禮貌的力度將門敲響。三聲門響後，辦公室裏毫無反應，走廊上卻跌跌撞撞走來兩個人。

“文森特，格雷戈裏？”潘西驚訝地喊，“你們怎麽——”“他們去魔法部了，教授。”克拉布直截了當地說，“騎夜騏去的，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出發了——”“烏姆裏奇呢？”斯內普問。

“被馬人抓走了。”高爾說。

斯內普看了看烏姆裏奇辦公室的門，二話不說直接轟開了它。他大步走進辦公室，在四個學生跟進來前將門甩上，然後直奔壁爐，抓起一把飛路粉扔進去。他跪在地上，腦袋伸進翠綠的爐火，喊到：“馬爾福莊園書房！”

一陣暈眩過去，馬爾福莊園的書房出現在斯內普眼前。他定睛看準坐在書桌前的女人，喊到：“納西莎？”

納西莎剛剛送走自己的丈夫，面前的書桌抽屜開著。她的手指撫摸著食死徒面具，面具下面是她的兜帽。她原本在沈思，或者放空思緒，突然的喊聲叫她迅速拔出了魔杖，同時不忘將抽屜關緊。

“是我，納西莎。”斯內普說，“壁爐裏。”

“西弗勒斯？”納西莎困惑地看向壁爐，確認是斯內普後快步走了過去，“你怎麽……學校裏出事了麽？”

“盧修斯呢？”斯內普問。

“他剛走。”納西莎說，“黑魔王安排了他任務，但是沒有明確的消息，我只知道他被要求去魔法部。”頓了頓，她看了一眼時間，道，“格裏莫廣場12號和莊園沒有飛路連接，莊園裏如果盧修斯一走我也離開，鳳凰社隨後就到，黑魔王很容易起疑。”

“明白。”斯內普點了點頭，“納西莎，你繼續留在莊園裏，不過，我需要你的一個命令傳達給克利切。”

“小天狼星呢？”納西莎警覺地問。

“波特看見他被抓到了魔法部。”斯內普沈聲說，“他已經往魔法部去了，我們需要立刻把消息傳遞給鄧布利多。”

“什麽……好。”納西莎起身，從桌面找到墨水和羊皮紙。她匆匆寫下簡短的命令，扯下項鏈將羊皮紙夾在吊墜裏，再把項鏈丟進火爐。爐火躍動了片刻，斯內普的腦袋消失了，本應墜在爐灰裏的項鏈也一並無影無蹤。

克利切正在客廳的壁爐前踱步。不久前，他的小主人從壁爐裏露了個腦袋，然而僅僅一分鐘不到，小主人的腦袋就消失在了爐火裏，很明顯是被人強硬拽回去的。家養小精靈意識到了一些不對，他惦記著哈利詢問了小天狼星的去向，他想自己應該立刻把消息告訴小天狼星。

可是沒有命令。

家養小精靈的行動需要主人的命令，可是他不知道小天狼星什麽時候離開的，也沒有可以離開房子或者把小主人的動向匯報給主人的命令。就連小主人，倉促離開壁爐的時候，也沒能給他下一個去找主人的命令。

克利切手中的抹布已經搭在了肩頭，昭告他此刻無心幹活兒。這個家養小精靈過去漫長的時間裏並不喜歡自己現在的主人，受女主人的教誨也本應對救世主波特深惡痛絕。但是他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放置在他的房間裏，那個哈利拜托小天狼星給他做的置物架上。那是一個精美的掛墜盒，克利切知道那是邪惡的，需要毀滅的。這是他心裏最認可的那個主人，雷古勒斯·布萊克留給他的任務，他至今未能完成。但是他知道，黑魔王是不應該的，與黑魔王對立的才是正義，才是正確。

主人對他不算糟糕，小主人和小主人的朋友對他也很好。

克利切糾結地扭著雙手，突然，壁爐又一次燃起火焰，一條項鏈穿過火焰落到他腳邊的地板。

“克利切。”壁爐裏傳出斯內普的聲音，克利切認出他是來這裏開會的鳳凰社的一員。

“吊墜裏有納西莎的命令，你現在暫時聽命於我。”斯內普說。

克利切撿起項鏈，拆開吊墜查看了，確認是納西莎小姐的命令後，激動地攥緊項鏈，迫切地看著斯內普。

“一，叫福克斯去找鄧布利多，告訴他波特去了魔法部神秘事物司，可能會撞上黑魔王。”斯內普說，“二，”他頓了頓，“去找布萊克，如果他真的被抓就回來待命，如果沒有，告訴這個蠢貨去救他的教子！”

今天是盧平結束狼人形態並且修整完畢的第一天，小天狼星正和盧平一起走出尖叫棚屋。盧平自鄧布利多離開霍格沃茨後，滿月都是在老地方過。說是為了不叫麻瓜聽到虛無處的狼嚎，實際是借著機會離哈利近一點，以便不時之需。克利切往往不知道他的行蹤，畢竟縱然小天狼星在善待克利切，但他始終不覺得自己有必要連行蹤都和克利切交代清楚。而現在，突然之間，克利切出現在小天狼星面前。

“主人！”克利切尖聲說，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怎麽離開了房子？”小天狼星驚訝地問。

“克利切得了納西莎小姐的命令，讓克利切聽斯內普先生的話。斯內普先生命令克利切來找主人。”克利切又鞠了一躬，“小主人得了您被抓的消息，去神秘事物司救您了！”

盧平和小天狼星錯愕地對視一眼，幻影移形的爆響立時炸起。月光照亮雲朵透涼，細看之下，夜空中有幾朵雲從中逸出撕裂一般的虛影，像是有誰剛剛通過。

透明的神奇生物承載著騎手劃破夜空，德拉科身體緊繃，手牢牢地鉗在哈利腰間。

“你勒得輕一點，德拉科。”哈利皺眉抱怨。

“你最好閉嘴！”德拉科惱火地說，“我希望你還記得剛才是誰趁我不註意劃破自己的胳膊吸引更多的夜騏過來！”

“你不是很快就把傷口治好了麽。”哈利牢牢抱著夜騏，冰涼的氣流叫他睜不開眼睛。他現在實在沒心情和德拉科糾結劃破胳膊的問題，滿心都是小天狼星。他的傷疤依然一抽一抽地疼痛著，這意味著伏地魔還在動作，在折磨人，而那個人就是小天狼星……

“哈利。”羅恩突然湊過來，小聲地說，“帶著金妮和盧娜來真的好麽？”

“相信你妹妹，羅恩。”哈利盡可能扯出一個笑，“至於盧娜，她是納威手把手教出來的，不是麽？”

“好吧。”赫敏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另一個問題，德拉科等下怎麽辦？德拉科，你聽著，我猜哈利也這麽想，你不適合和我們一起進去。如果我們遇到伏地魔，或者哪怕一個食死徒，除非你能立刻把哈利捆到他們面前，不然你就會十分危險。”

“你們想我就在外面等？”德拉科挑起眉毛，“那我又是隱形衣又是幻身咒的折騰什麽？”

“幫助你在外面不被別人發現。”哈利理所當然地說，“德拉科，我剛剛也在想這個問題。既然羅恩和赫敏先提出來了，你知道如果你被發現，危險的是你們整個馬爾福家！”

“馬爾福家現在的危險不差這麽一點了。”德拉科心平氣和地說。他稍稍湊近哈利，壓低聲音道：“你難道以為我不知道上輩子這時候我爸爸去了哪裏？”

哈利抿緊了嘴唇。“那你不許出手。”他說，“一旦打起來，你絕對不許出手。”

“好。”德拉科輕描淡寫地答應下來，“如果你到時候還能管住我。”

“你——”“我們到了！”納威突然喊了一聲，幾個人的註意力立刻投向身下。熟悉的街道放大在哈利眼中，他下意識抓緊夜騏，德拉科下意識抓緊他。然後，夜騏輕盈地落到地面，彎曲前腿，叫身上的人滑下來。

“我可不想再來一次。”羅恩在他們身邊著陸，“絕對、絕對不能再來一次……哦，謝謝你德拉科，我摸到了，我差點兒撞到……這是哪個部位啊？”

“是它的前腿。”盧娜輕飄飄地解釋了一句，轉頭饒有興致地問哈利，“現在我們該往哪兒走呢？”

“這邊。”哈利拍了拍自己的坐騎，帶著大家走到破舊的電話亭。他打開門，扭過頭猶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進去就行了麽？”盧娜彬彬有禮地問，第一個走了進去。然後，不等哈利催促，赫敏、羅恩、金妮、納威一個接一個地進去了。但是在德拉科要進來之前，哈利轉過身，攔住了他。

“我很抱歉。”他小聲說。

“什麽？”德拉科沒聽清，湊近了哈利。然後，一個統統石化近距離地擊中他，他在幻身咒和隱形衣的雙重保護下連個驚異的瞪眼都不能叫哈利看見。朋友們只聽見重物墜地的聲音，一時間面面相覷。

“哈利！”金妮驚慌地問，“你做了什麽？”

“保證馬爾福家不會出事。”哈利深吸一口氣，叫納威幫忙把德拉科搬到正對著電話亭的地方。“誰離電話最近？”他盡量平靜地說，“撥62442這個號碼。”

“我來。”盧娜艱難地把手伸出來撥動號碼盤。冷漠的女聲傳出來，哈利例行公事地報上姓名和來意，魔杖抵在電話亭門上一處玻璃壞掉的空洞。電話亭晃動起來的瞬間，他解除了德拉科身上的咒語。哈利幾乎能看見隱形衣被猛地甩到地上，頭頂的黑暗也傳來劇烈的砸門聲。但是他如此心安，知道德拉科沒用過來賓入口不知道怎麽進來，而且……

他小心地摸著口袋，裏面有兩根魔杖，一根是冬青木，一根是山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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